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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悶騷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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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侯對鄭姬說了一句“就這樣罷”,然後就轉頭準備走了,鄭姬只能大眼瞪小眼兒,隨即柔柔的說:“是,君上,妾領詔。”

齊侯隨即招手帶著吳糾便走了,留下鄭姬、公子昭和公孫隰朋、易牙。

鄭姬回頭看了一眼公孫隰朋和公子昭,因為公孫隰朋乃是大司行,所以鄭姬也不能表露出什麽,畢竟他總領外交鄭國和齊國的事情,還要他來從中調和。

鄭姬對他只好恭恭敬敬,而易牙呢,不過是一個看起來像小臣一般的賤民,鄭姬真是好奇了,大司行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長相難看,走路還跛,滿臉傷疤的賤民,而且還甘願為了易牙,終身不娶。

鄭姬心想著,恐怕天底下,再也沒有這種癡情的男子了,自己竟碰不到這樣的好事兒,反而讓一個醜陋的男人給撿走了。

鄭姬平白要布置婚禮的事情,還要把易牙當做娘家人看,心裏不舒坦,很快就甩袖子走了。

鄭姬一走,公子昭就對公孫隰朋拱了拱手,說:“恭喜大司行得償所願。”

公孫隰朋這才笑了一下,似乎還被方才的驚喜就昏了頭,沒有反應過來,拱手回禮說:“謝公子。”

公子昭看著他們,難得笑了笑,說:“昭……當真羨慕啊。”

公孫隰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,公子昭已經拱手離開了。

這下小樓裏只剩下了公孫隰朋和易牙,公孫隰朋看著易牙,嘴角忍不住挑起來,心裏止不住的高興,喃喃的說:“我……隰朋沒想到……方才你會答應君上,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
易牙淡淡一笑,說:“何來委屈,是巫願意做的……只是難為將軍,將軍身為一國大司行,卻要娶一個男子為妻,這日後……恐怕沒有子嗣,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。”

易牙稍微垂下眼皮,頓了頓又說:“若日後,將軍想要娶其他的妻妾……”

公孫隰朋見易牙這麽溫順的樣子,心頭一緊,連忙說:“隰朋不會!隰朋只有一顆心,既然已然在君上面前許諾,這輩子便不會更改,決計不會娶什麽其他妻妾,讓你受委屈,你安心便是。”

易牙見他這麽著急,一臉焦急的模樣,頓時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,公孫隰朋有些驚訝,自從他見過易牙開始,無論是在梁丘邑,還是現在,易牙都是微笑,淡淡的笑容,讓公孫隰朋心中好生奇怪,他到底是不是在笑,從沒露出過這般笑容。

公孫隰朋怔楞的時候,易牙笑著說:“將軍不必著急,巫方才還沒說完,巫想說的是……就算將軍他日想娶其他妻妾,巫這人小肚雞腸,也是不能允許的。”

公孫隰朋一聽,反而松了一口氣,伸手拉住易牙的手腕,笑著說:“你安心,咱們不是還有小荻兒麽?荻兒那麽乖,又從小好學,以後必能成為大器,我會待荻兒如同己出。”

易牙點了點頭,嘆氣說:“雍巫這種人,傷痕累累,連一技之長也沒有,只能拖累旁人,竟能得將軍垂青,不離不棄,不知是多好的幸事,旁人恐怕羨慕也羨慕不來的。”

公孫隰朋笑著說:“不用羨慕,該當謝謝大司農才是。”

易牙又點了點頭……

公子昭從小樓裏走出來,快步往自己的房舍走,他剛走了幾步,就聽到“沙沙”的聲音,從旁邊的花叢中走出一個白色的身影,定眼一看竟然是公子無虧。

公子昭見到公子無虧,臉色有些欣喜,說:“大哥。”

公子無虧臉色很冷淡,瞥了一眼公子昭,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,說:“呦,是幼公子,當真失敬。”

公子昭皺了皺眉,說:“大哥……”

公子無虧打斷他的話,幽幽的說:“無虧當真好生羨慕幼公子呢,竟然能陪同君上賞景,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。”

公子昭聽著,有些沈默,隨即說:“方才弟弟向君父推薦了大哥掛帥,來討伐遂國。”

公子無虧一聽,說:“然後呢?”

公子昭頓了一下,說:“君父說……今日不談正事。”

公子無虧一聽,隨即大笑了一聲,臉上的青筋都在抽動,說:“當然不談正事,因為他根本就是偏心!”

公子無虧的聲音很大,旁邊有路過的寺人,不知他們在談什麽,卻紛紛側目看過來。

公子昭嚇了一跳,連忙抓住公子無虧的手腕,把他往旁邊拉,說:“大哥,這種話莫要再說了,若是讓旁人聽了去,豈不是要釀成大禍?”

公子無虧“啪!”一聲甩開了公子昭的手,看著如今已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公子昭,目光冷冷的,聲音也涼冰冰的說:“用你來教訓我麽?”

公子昭心頭一緊,連忙說:“大哥,你是怎麽了?哥哥以前對昭兒呵護有加,而如今,為何突然如此絕然?”

公子無虧笑了一聲,似乎有些自嘲,冷冷的說:“因為以前我以為你是個沒人要沒人疼的可憐蟲,而如今看來,無虧才是那個沒人要沒人疼的可憐蟲!”

他說著,拱了一下手,說:“別過了,幼公子!”

公子無虧說完,快速從公子昭身邊越過去,“嘭!”一聲,正好撞到了公子昭的肩膀,公子昭定定的站在原地,被撞得輕輕一顫,聽著公子無虧遠去的腳步聲,嘆了口氣。

吳糾在初夏之日,被冊封了大司農,冊封大典何其壯觀,滿朝文武全都來賀喜,吳糾從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假公子,突然官拜上大夫,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多少人羨慕也羨慕不來,雖然心中有嫉妒,但是面子上全都要服服帖帖,畢恭畢敬的。

吳糾上輩子也是做管理的,其實對於這種頑弄“權術”的感覺,他不陌生,每次沾染這些東西,吳糾都感覺會上癮,那種上癮的感覺,像是茶,只是一種輕微的“癮品”,卻甘之如飴,潛移默化的離不開了。

幸而吳糾的理智強一些,不過這輩子竟然真的頑弄上了“權術”,吳糾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存理智。

冊封的盛典持續了三日,冊封之後有一個第一要務,那便是……搬出齊宮。

大司農有自己的府邸,因為吳糾的身份已然公開,雖然是齊侯的義兄,但是義兄和義子就是不一樣的,所以吳糾需要搬出齊宮,入住大司農府邸。

大司農可是個肥差,府邸實在壯觀無比,遠遠看氣勢恢宏,方方正正,十分威嚴,看起來只是大小與齊宮不一樣,其餘的一切,無論是雕廊畫棟,還是高柱紅漆,都與齊宮如出一轍。

吳糾站在大司農的府邸前,看著來來往往的人,子清和晏娥忙著幫忙將新的家具安置好,兩個人都是滿頭熱汗的跑來跑去。

吳糾仰著頭看著府邸,心中有幾分惆悵,惆悵的倒不是離開了齊宮,而是惆悵的從今日開始,便是全新的一日了。

為何這麽講?

因為吳糾從一個假公子,變成了士大夫,以前是半只腳踏進朝廷之中,如今兩只腳都踏進了這個染缸。

其次呢?其次是因為齊侯親自主婚的緣故,雖然婚禮還沒有完全落實下來,但是荻兒已經被公孫隰朋接到大司行的府上去了,晚上不能抱著荻兒睡覺,不能揉軟軟的嬰兒肥臉頰,好生讓吳糾惆悵。

最後則才是最重要的一點。

晏娥看著吳糾嘆氣,連忙跑過來,說:“爺,莫要嘆氣了,不就是需要早起一些麽?婢子會叫您的。”

沒錯,晏娥說的沒錯,這也是吳糾最為惆悵的一點,那便是需要早起。

雖然早朝並非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,每天都要進宮上朝,但是起碼五天一次,有急事的話,也會特別召開朝議或者廷議。

大司農的府邸離宮殿有些遠,而且這個年代的交通工具不是特別方便,如此一來,吳糾算了算,如果要上朝,早上三點就要起來洗漱梳洗,因為上朝要講究禮儀,肯定要好好梳洗洗漱,而且進了宮之後還要留在政事堂辦公,所以早飯也要在家裏吃,梳洗時間,早飯時間,再加上路上的消耗時間,還有必須早到恭候以表達尊敬,大約就是三點多要起床,這樣時間才能充裕,不慌不忙。

吳糾一瞬間就絕望了,他起床的時候總有些低血糖,畢竟吳糾身子不是很好,雖然已經調養了很久,但是這毛病不好改。

吳糾起不來床,一想到自己要這麽早起床,心中沒有比這個更惆悵了,都說當官好,可是當官的也很絕望啊……

吳糾這麽想著,子清和晏娥忙叨開,下午的時候就能入住府邸了,府邸裏的東西都換了新的,是齊侯親自賞賜的,一切不需要吳糾花半個子兒。

不過吳糾轉念一想,自己都捐了三萬斛的糧食了,齊侯要真讓自己置備家具,肯定顯得太小家子氣。

府邸已經安置好,便要入鄉隨俗,置辦一個喬遷宴席,每個大夫升官或者喬遷都會準備這麽一個宴席,從周朝開始已經非常講究了,到了唐朝還發展成了燒尾宴,若不把躍過龍門的鯉魚尾巴燒掉,那鯉魚一輩子都是鯉魚。

吳糾也需要置辦這麽一個宴席,宴席其實挺倉促的,因為吳糾本沒怎麽把這個放在心上,不過宴席的當天晚上,吳糾有些傻眼,竟然來了這麽多人,全都帶著昂貴的賀禮,幾乎半個朝廷都來了。

吳糾站在門口迎接,先來的都是相熟的人,召忽和東郭牙最先到的,召忽勾著吳糾脖頸,笑著說:“上大夫,今日咱們無醉不歸啊。”

吳糾有些無奈,推了召忽兩把,說:“召師傅你要把糾勒死了。”

東郭牙連忙把召忽扒下來,說:“中大夫,大司農這身子可禁不起你這頑牛一般的。”

召忽一聽,瞪眼睛說:“你這該拔掉的大牙,你說誰是牛?”

東郭牙笑了笑,說:“中大夫心知肚明。”

召忽蹦起就要打東郭牙,東郭牙早知道他說不過要動手,趕緊往裏走,召忽就追在他後面,吳糾很無奈,他不知召忽還沒有反應過來,以為自己被那兩個人秀了一臉的恩愛,頓時感覺嘴裏都是狗糧,無奈的說:“子清,快帶兩位大人進去坐罷。”

子清連忙引著召忽和東郭牙進入了府邸。

吳糾還在外面迎接賓客,隨即展雄和他大哥展獲也來了,展雄如今是將軍,九千人馬還是自制,手握兵權,又是齊侯的把兄弟,地位自然是高的。

展雄身材高大,一身深藍色的便衣,雖然打扮很隨意,不拘小節,但是這麽一打扮起來,真是又高大又帥氣,充斥著一種痞裏痞氣的壞男人氣息,肯定很有女人緣兒。

他身邊展獲身材也是高挑的類型,雖然比起來遠遠沒有展雄壯實,但是身量不矮,長相英俊又斯文,帶著微笑,這倆兄弟走出來,絕對臨淄城的姑娘都要回頭。

展獲一身月白色淺藍寬袍,斯文又儒雅,透露著一種介乎文人與劍客的英挺氣息,拱手說:“恭喜大司農。”

展雄這才也拱手說:“二哥,恭喜了!你這宅子真漂亮!”

吳糾拱手說:“四弟覺得漂亮,可以多住兩天。”

展雄笑著說:“當真?那太好了,我真的住下了。”

展獲無奈的說:“展雄。”

展雄說:“怎麽了?二哥讓我住下的,是罷二哥?”

吳糾笑了笑,說:“是,展先生若是喜歡,也多住幾日。”

眾人見過,晏娥領著進去,子清正好出來,又領著人進去,來來回回的應接不暇。

很快鮑叔牙管夷吾也來了,大家見面問好,還有王子成父帶著他的獨子周甫,王子成父是個嚴肅人,不知周甫的母親是個多俏皮的女子,才能把周甫生的如此大咧咧,王子成父也好生頭疼,奈何周甫是獨子,王子成父再頭疼,也是疼愛兒子的。

曹劌也帶著賀禮過來,吳糾笑著說:“晏娥,快請曹將軍進去。”

曹劌則是擺擺手,說:“怎能勞煩晏娥姑娘呢?晏娥姑娘可是未來的邢國夫人。”

晏娥一聽,頓時滿臉臊紅,就差跺腳了,說:“曹將軍,你……”

曹劌一見哈哈大笑,子清在一邊淡淡的說:“曹將軍倒是好魄力,竟然連邢國夫人都敢調戲,他日若是邢公真的到了臨淄來,恐怕有人要告狀了。”

曹劌笑著說:“告狀的定然是你這個小子清。”

子清瞪了曹劌一眼,曹劌從不會好好兒的叫自己名字。

吳糾一瞧,說:“我知了,那子清請曹將軍進去,可以麽?”

曹劌一拍手,說:“大司農眼力就是非凡。”

子清不願意,但是吳糾說了也沒辦法,只好引著曹劌進去,曹劌就喜歡看子清瞪眼睛的樣子,一路都在招惹他,果然不負所望,子清狠狠瞪了曹劌一路。

之後又來了不少相熟的人,吳糾就看到兩個人走了過來,離近了一看,便是那日出題考驗自己的商容,跟他一道來的還有審友。

審友一臉的巴結諂媚,商容倒是坦蕩蕩的,他是諫臣,在齊桓公之前,齊國幾乎沒什麽人重視諫臣,所以說白了諫臣很窮,他的賀禮也很輕薄,不值幾個錢。

不過商容倒是坦蕩蕩的,拱手說:“恭喜大司農,日前商容多有得罪,還請大司農不要怪罪。”

吳糾倒是覺得商容這個人還不錯,有什麽說什麽對事不對人,而且因為商容是諫臣,從不溜須拍馬,說話直來直去,或許也是因為這樣,商容如今還是個不出名不被賞識的諫臣。

旁邊的審友便不一樣了,說來為什麽審友的態度折了一個大個兒呢?因為審友是中大夫,隸屬於大司農部下。

如今吳糾變成了審友的頂頭上司,審友就算有膽子,也沒有實力和吳糾抗衡了,審友這個人,的確有才華,也算是忠心耿耿,但是太愛拍馬屁了,總覺得若不是這般就活不下去。

審友今日備了厚禮,笑著說:“恭喜大司農,賀喜大司農。”

吳糾笑了笑,很溫和的舉手說:“那也恭喜審大人了。”

審友一楞,好生奇怪,說:“這……不知為何恭喜,審友愚鈍,還請大司農示下。”

吳糾一笑,坦蕩蕩的說:“審大夫隸屬司農,從今往後就會有像糾這般恩怨分明,公私分明的好上司,怎麽能不恭喜審大夫呢?”

審友一聽,頓時就好像被魚刺卡住的感覺,那是什麽樣的感覺?就是明知道有刺兒卡在自己嗓子裏,疼得要命,疼的鉆心,然而不能往下咽,幹嘔也嘔不出來,只剩下一頭冷汗,和吞了一海碗蒼蠅的感覺。

審友臉色一青,就聽旁邊有哈哈大笑的聲音,十分爽朗,又低沈好聽,吳糾嚇了一跳,連忙側頭去看,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挺拔,面相英俊,俊美無儔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,因為已然是晚上,天色昏暗,他又穿著一身黑色的便衣,所以吳糾方才一眼沒看到。

頓時嚇了一跳,竟然是齊侯。

齊侯在人群中,身邊還跟著石速,兩個人竟然也來道賀了,眾人聽到聲音,回頭一看都要嚇傻了,連忙問禮,分開一條路,讓齊侯走過去。

齊侯慢慢走過去,吳糾趕緊拱手說:“糾拜見君上。”

齊侯笑瞇瞇的托起吳糾,說:“不必多禮了,大司農說的當真好,恩怨分明,公私分明,若我齊國的士大夫們都能像大司農這般分明,那便好了。”

吳糾額頭上冷汗直冒,他本想撚一撚審友的氣焰,結果沒想到這小聰明被齊侯抓了個正著。

齊侯沒覺得怎麽樣,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,吳糾只是讓審友吃了一碗小蒼蠅而已,在齊侯眼中,吳糾這般狡黠還挺可人疼的,十分靈動。

齊侯一來,吳糾只好親自引著他走進去,安頓好了齊侯才出來,正好看到了公孫隰朋帶著易牙和小荻兒來賀喜了。

小荻兒十分想念吳糾,小鞋子發出“噠噠噠”的清脆聲音,一身可愛的絹絲小袍子,小炮彈一樣沖過來,一下抱住了吳糾的小腿。

吳糾感覺小腿一重,險些被小荻兒萌慘了,連忙將他抱起來掂了掂,說:“哎呀,小荻兒變重了好多,是不是長個子了?”

小荻兒很自豪的拍著自己的胸口,說:“是呢,義父,荻兒長高高了,荻兒是男子漢了!”

吳糾被萌的不行,連忙親了親荻兒肉肉的臉頰,好柔好軟,還嫩嫩的,手感實在太好呢,又使勁揉了兩把,荻兒就乖乖巧巧的讓他揉,還把自己另外一邊臉頰湊過去,說:“義父,這邊也要親親。”

吳糾抱著荻兒不撒手,不過荻兒快四歲了,還真是壓手,抱一會兒就滿頭是汗,正在吳糾奮力抱著荻兒,感覺手臂發麻的時候,甯戚也過來了,荻兒一見到甯哥哥,當即就從吳糾懷裏攢下去,“噠噠噠”跑過去,“吧唧”一聲也抱住了甯戚,甜甜的說:“甯哥哥,荻兒好想你吶!”

甯戚臉上一陣嫌棄,把荻兒推開,說:“我才不想你呢。”

荻兒睜著大眼睛,完全沒有感覺甯戚是在欺負他,還很誠懇的,奶聲奶氣的說:“可是荻兒想甯戚哥哥。”

甯戚這回是沒轍了,小荻兒又撲上來摟摟抱抱,只好拉著小荻兒的小肉手一邊兒頑去了。

公孫隰朋和易牙的婚禮準備在來年開春了,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,畢竟大司行的婚禮可不是想辦就辦的,貴族之中婚禮程序很多,一樣都不能少,免得被人笑話了,而且公孫隰朋也不想委屈的易牙,所以一切都要很隆重。

吳糾笑瞇瞇的說:“恭喜大司行。”

公孫隰朋有些不好意思,撓了撓頭,說:“恭喜大司農。”

吳糾親自引著公孫隰朋和易牙往裏走,吳糾和公孫隰朋也算是共事的老人了,關系自然相熟,說起來也是造化,最起初的時候,還是公孫隰朋阻攔公子糾掙侯位,如今公孫隰朋已然和吳糾成了莫逆之交。

兩個人走進宴廳,公孫隰朋笑瞇瞇的還問了一句,說:“大司農什麽時候成家?隰朋都要成家了,大司農也不小了。”

他這麽一說,齊侯正好坐在席上喝茶,差點把茶給噴出來,公孫隰朋這個不開化的榆木疙瘩,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齊侯心想,真不該答應他們的婚事,但是作為國君金口玉言,說出去的話也不能不作數。

齊侯“咳咳!”的使勁咳嗽了一聲,公孫隰朋這才看見了齊侯,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麽錯話,連忙拱手說:“拜見君上,君上也來了?”

齊侯無奈的放下杯盞,說:“今日二哥喬遷宴席,孤怎麽能不來?”

來賀喜的人到的都差不多了,便紛紛入座,一個大宴廳根本坐不下,宴席一直擺到了外面的天井裏,人頭攢頭,好生熱鬧。

吳糾身為今日的主角,本應該坐在上手的位置,可是齊侯突然來了,吳糾自然不敢坐那個位置,連忙請齊侯上座,不過齊侯推辭了好一番。

最後還是齊侯坐了上座,然後吳糾坐在旁邊,吳糾宅邸裏其實就兩個下人,一個子清,一個晏娥……

吳糾身邊人手很欠缺,今日擺筵席,做飯都是從小飯館兒臨時找來的人,也是因為這個,所以今日的宴席異常美味,所有的菜色都是出自吳糾的親傳,大家根本從未見過的。

齊侯又吃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烤魚,這可真是齊侯的心頭好,雖然不是吳糾做的,但是得到了吳糾的親傳,也算是差強人意了。

吳糾發現,齊侯今日特別高興,一杯一杯的喝酒,根本攔不住,就算齊侯酒量再好,也不能這麽喝下去,肯定要醉的。

要醉怎麽辦?那肯定只能睡在自己府上了,可是吳糾這裏沒什麽下人,不敢讓齊侯留宿,只能勸說:“君上,萬勿再飲了。”

齊侯笑了笑,說:“不礙事,今兒孤高興,二哥喜喬遷,孤自然要多飲幾杯了。”

其實吳糾想的沒錯,齊侯就是想要多喝點,然後賴在吳糾這裏,要在這裏夜宿,他恐怕吳糾推辭,所以幹脆使勁喝使勁喝,一會兒醉了吳糾也不能趕自己走。

吳糾哪知齊侯心中竟然這般無賴,勸了也沒辦法,還以為齊侯今日真是高興呢。

酒過三巡,夜色已經非常濃郁了,齊侯喝的實在上頭,他酒量再好也禁不住這樣喝,手臂一個不穩,酒杯直接扣在衣裳上。

“嘩啦!”一聲,就撒在袍子上,將齊侯黑色的袍子染得更加深沈。

吳糾眼皮一跳,連忙說:“君上喝醉了,袍子濕了,糾讓人帶君上更衣休息罷。”

吳糾說著,轉身要找子清,結果齊侯“啪”一聲握住了吳糾的手,眾目睽睽之下,頭靠著吳糾的頭,呵呵一陣低笑,聲音低沈沙啞,飽含磁性的說:“不,孤就要二哥。”

吳糾嚇了一跳,趕緊扶著齊侯,生怕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奇怪的話來,連忙說:“糾遵命,糾扶君上去更衣。”

吳糾連忙扶起齊侯,帶著這醉鬼急匆匆便出了宴廳。

齊侯走出宴廳,雖然醉的厲害,不過一吹涼風,稍微有些清醒了,但是很中意吳糾這麽親昵的扶著自己,便把自己的重量放在吳糾的肩膀上。

吳糾從腋下托著齊侯,感覺齊侯身材高大,這才跟一頭頑牛似的,沈的要死,還賴得要死,就跟小孩子耍賴似的,走都走不動。

兩個人好不容易走過了宴廳,跌跌撞撞的,吳糾出了一頭大汗,腳下一絆,“咚!”一聲,齊侯猛地往前壓上幾步,兩個人“嘭!”一聲靠在了旁邊的院墻上。

正是夏日,院墻上爬著很多綠油油的植物,吳糾靠上去,瞬間好像要被植物淹沒了一樣,齊侯伸手支在他的耳側,來了個結結實實的壁咚。

吳糾擡頭一看,正好對上齊侯的眼神,那一雙眸子,在明亮的夏日夜色之中,虎虎生光,仿佛一頭準備獵食的野獸,看的吳糾心頭狂跳不止。

齊侯慢慢低下頭來,吳糾感覺到一股酒氣撲面而來,並不難聞,反而有些醉人,吳糾也喝了幾杯酒,並非醉了,但是有些上頭。

吳糾感受著那酒香味越來越濃重,齊侯慢慢的,慢慢的低下頭來,兩個人額頭抵在一起,齊侯低笑了一聲,說:“二哥,你知道麽?你不住在宮裏頭了,孤這心裏……總是空落落的,少了些什麽。”

吳糾沒說話,因為兩個人的額頭抵在一起,所以呼吸幾乎都要交纏在一起了,吳糾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,已經微微握拳,隨時準備齊侯再得寸進尺就推開他。

齊侯笑著伸手,輕輕捋了捋吳糾的鬢發,笑著說:“吶二哥,這離宮殿有點遠,二哥早起上朝實在不方便……”

吳糾楞了一下,不知齊侯怎麽說起這個問題來?不過這個問題簡直戳中了吳糾的痛楚,太痛了!

齊侯笑著,他雖然醉了,但是還有條有理的,並非像吳糾那麽沒有酒品,笑瞇瞇的說:“孤知二哥最喜歡懶床了,不如這樣……每次要上朝,你就住在宮裏頭,孤的小寢宮可是隨時為二哥留著。”

吳糾頭腦有些蒙,齊侯顯然是不懷好意的,說的也暧昧其次,不過吳糾聽著,感覺挺有誘惑力的。

齊侯繼續誘惑說:“二哥你想,小寢宮離著上朝的路寢宮,只是幾步路就到了,可比大司農的府邸近太多了。”

吳糾眼皮直跳,齊侯的“口活”這麽好,說的太有說服力了……

吳糾腦子裏亂哄哄的,聽著齊侯的話,糾纏著齊侯的呼吸,心裏顫了好幾下,說:“糾……不敢。”

齊侯沒有放開吳糾,仍然壁咚著他,這個時候就聽到有人的腳步聲,發出“沙沙”的聲音,吳糾嚇了一跳,連忙要推開齊侯,但是齊侯卻不松手,反而“噓——”了一聲,示意吳糾別出聲。

吳糾不知是誰來了,但是無論是誰來了,看到齊侯壁咚著自己,這樣子也不太好。

齊侯不松手,那兩個人走近了,不過因為墻壁上的植物太茂盛,那兩個人並沒有發現他們。

而且似乎也是喝多了,原來是公孫隰朋和易牙,易牙扶著公孫隰朋,想要往客舍去,哪知道公孫隰朋突然發難,把易牙按在了柱子上,突然低頭就含住了易牙的嘴唇。

易牙嚇了一跳,左右看了一眼,沒有看到人,便順從的摟住了公孫隰朋的脖頸。

公孫隰朋含糊的說:“雍巫,我真是太歡心了,君上答應了你我的事兒,我做夢都想不到的……”

易牙笑了一聲,說:“是呢,巫能得將軍青睞,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。”

公孫隰朋醉的厲害,伸手摟住易牙,又吻上了他的嘴唇,易牙很配合,溫順的和公孫隰朋接吻。

吳糾看著那邊兩個人如火如荼,當真不好意思,趕緊撇開頭,就聽易牙的聲音突然抖了一下,說:“將軍……”

公孫隰朋聲音沙啞的說:“怎麽?這傷疤還疼麽?”

易牙說:“早不疼了,將軍別看了,那傷疤實在……實在醜陋。”

公孫隰朋的聲音笑了一聲,說:“不行,我偏不。”

吳糾有些吃驚,還以為公孫隰朋是個榆木疙瘩,結果其實是頭野狼,兩個人跌跌撞撞進了客舍,吳糾松了口氣。

就在他松口氣的時候,齊侯低下頭來,親吻在了吳糾的額頭上。

吳糾一楞,險些傻眼了,齊侯又吻了一下,親在額頭上,吳糾睜大了眼睛,看著齊侯。

齊侯呵呵一笑,第三次吻在他的額頭上,並不怎麽暧昧,仿佛只是寵愛溫柔的一記親吻。

齊侯發現,吳糾喜歡自己吻他額頭,這樣的動作吳糾根本不會拒絕,而且似乎還覺得不夠。

齊侯發現了訣竅,壁咚著順從的吳糾,溫柔寵溺的親吻著吳糾的額頭,哪知道吳糾失神之後,輕聲說:“以前……在我入睡之時,我母親就這般親我。”

齊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,怪不得吳糾不抗拒,原來自己讓他想起了母親……

齊侯不知自己這麽威嚴高大,哪裏就有母性了?吳糾至少對著自己說過三次母親了,自己的做法總能讓吳糾想起他的母親。

其實齊侯不知道,吳糾心中最柔軟的地方,就是上輩子母親對自己的親情,齊侯有時候很溫柔,那種溫柔便讓他想起了那種最溫柔的感情。

齊侯雖然有點想要喋血,但是安慰自己好在吳糾不抗拒,下一步就是親嘴唇。

只是在齊侯要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,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,一個醉漢跌跌撞撞的走過來,一手提著褲腰,一手正在解,喝得酩酊大醉,好像想要找地方解手似的。

竟然是周甫!

周甫醉得滿臉通紅,歪歪斜斜的走過來,一眼便看到了他們,笑呵呵的說:“君上,大司農……嘿嘿嘿,你們做什麽呢?也出來解手麽?”

齊侯這一下醉意全都清醒了,恨不得把周甫順著圍墻扔出去,周甫完全不知自己破壞了他們的好事兒,歪歪斜斜走過去,“吧唧”一下伸手摟住吳糾,把吳糾抱了個滿懷。

吳糾嚇了一跳,齊侯也蒙了,就聽周甫撒酒瘋的說:“石大哥你好生厲害,你的武藝是怎麽練出來的,教教我罷!我也想像石大哥那般厲害……”

吳糾一楞,剛才周甫還認得出來自己,怎麽一轉眼變成了“石大哥”?自己和石速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罷?

周甫纏著吳糾,對著吳糾的臉頰一直蹭,好像撒嬌的大狗一樣,最重要的是周甫剛才想要解手,所以腰帶沒系好,有點蹭開了,這模樣讓齊侯火冒三丈,差點發難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石速聞聲而來,趕緊解救下了周甫,周甫一看到石速,就拋棄了吳糾,摟著石速說:“石大哥石大哥,你什麽時候教我劍術?我想學劍術,不不不……你先教我,教我……”

石速見他喝醉了,口舌都不利索,趕緊一把將他扛起來,扛麻包一樣扔在肩頭,對齊侯和吳糾拱手說:“君父、大司農,周甫他喝醉了,速先帶他去休息。”

齊侯趕緊擺擺手,石速就扛著周甫走了,周甫頭朝下掛在石速肩頭,踢著腿,對著石速的後背,說:“石大哥,石大哥……你,你的臉怎麽沒了,石大哥你的眼睛在哪裏……唔!我想……我想吐,我胃裏好難受,要……要翻出來!”

吳糾覺得今日好生熱鬧,周甫又喊又要吐,很快就把人都招來了,齊侯的“大計”完全不能施行,被半途破壞了,恨得牙根癢癢,但是也沒有辦法。

吳糾說:“君上,已經夜了,請君上歇息罷。”

齊侯無奈的說:“二哥也早些休息,別累著。”

吳糾點了點頭,送齊侯到門口,看著齊侯進了客舍,給他關好門,然後有些楞神,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感覺火辣辣的。

吳糾往回走的時候,就聽到一間客舍中傳來召忽的大嗓門,喊著說:“大牙,你作甚麽咬我,你這混賬,我也咬死你……”

吳糾忍不住揉了揉額角,趕緊加快腳步,一方面感覺很無奈,另外一方也覺著空落落的,或許自己真的該找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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